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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NOTE 20】
印象之中，父亲似乎总是和姐姐同时出现的。父亲走在前面，姐姐低着头跟随。母亲很少出面，大部分的时间里，她都在神殿或者左祠堂里诵经。
然后今时，在神殿之后的我家的侧房里，我又听见了四处飘荡着的母亲诵经的声音。母亲常说浸圣教的那些经典，在吟诵的时候是有明确并且严格的音律规定的，还要按照古语的发音来诵。诵经的声音流动的很缓，听起来像低声的乞求。父亲一手包办了所有的事务，母亲就是在这样的乞求声中走过了一辈子。那好像是我四岁的时候吧——父亲问我要不要接替母亲的工作，仿佛我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。我当场否决了，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，那一年姐姐五岁。不知道父亲是被对我们的什么期望驱使着才说出这种话的。说起来，那好像就是我对父亲的最早的记忆。在这之前呢？虽然想不起来，但是回忆们应该仍然藏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才对。
我的视线跟随着父亲的手指，看着他把搭在烟杆上的手收回放到膝盖上，脊背挺直和地面垂直，父亲的坐姿一直都这么端正。
他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听我讲完首相来访的经过，然后开口：“哦。”
“当然了，我全然不信他们的那一套的。”我补充说。但说实话，信还是不信呢？我这话，只是因为父亲摆出了一副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的态度才出口的。
还是“哦”。父亲换了话题：“蓧川家上午派人送了祝幡来。”
蓧川家是万物神的神宫司，起源于御子神家的分支，地位和规模比我家要小。和奉神的工作无关地，蓧川家和我家，御子神家历来不和。我记得大约在半年前蓧川家更换了新的家主。
“打算和咱们交好吗？”
父亲低下头去拿烟斗，动作连贯地我分不清他有没有在点头，他说：“我是在问你的意见。”
我的意见。天啊，我说不出话。
母亲的声音。她习惯把尾音拖得很长，再加上转音：巫——多——意——千——
“总之......收下？”我做出了很蠢的回答。想也知道，怎么可以让对方的人光是送个祝幡就要等到下午。大概父亲已经打点好使者，只等我给一个官方的正式的回复吧。
父亲却认真地点着头：“我这就叫他去牵祝幡。”
这句话的意思，从字面上来看应该是父亲叫使者等了大约一天的时间，连祝礼都没得献的那种。即使对方不是蓧川家，除非是家主，否则对使者这样做也是相当不妥当的，父亲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把决定权交给我的吗？
“说起来蓧川家的新家主是？”改天去拜访吧，我想。
“是蓧川真心和蓧川梦亚，姑姑和侄女的关系。”父亲回答我。
姑姑和——侄女吗。好奇怪的组合。
......来——瓦——巫——瓦——多——婆——其——......
“那我们改天去登门道谢吧，要商量的事还有很多呢。”我说。
姑姑和侄女，姐姐和妹妹。我的姐姐如何了呢？我也好久没和她聊天了。刚刚说的“我们”，指的其实是我和姐姐，不值一提的文字游戏。
父亲猜透了我的意思：“其实你姐姐最近在疗养。”
“在哪，疗养院吗？”
“不是，你姐姐最近很危险。”
“生病了吗？是不是很重的病啊，有好好吃药吗？”
“难说，你要小心。”
“您是在对您的女儿，还是对大巫女说话？”我莽撞地说，然后起身想走。
“两个都是。小心别被你姐姐杀死了，你很重要。”
“我姐姐？”我似乎看到父亲的眼里闪过一丝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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